邓凯表情出奇的淡定，他似乎已经在刚才天浪的态度里察觉到了端倪。
他也是所有人中最了解皇帝这几天的变化的，皇帝是如此果决之人，怎会在马吉翔临阵脱逃后还打算要赏他，并且还赐宴？
所以当天浪对马吉翔说出那番话后，邓凯便已经有了预感，是以并不吃惊。
“万岁放心，微臣没有上官，眼中只有君王，微臣就是君王手中的剑，万岁叫微臣杀谁，微臣就会杀谁。
麾下的将士，也都各个忠心于大明，对万岁以命相护，我等追随万岁出生入死，可不是为了期盼能让上官栽培的。”
“嗯，说得不错，正因为朕同你们一起出生入死，所以才敢于兵行险着，还把后背交给了你们。
能看得出来，这马吉翔、庞天寿还有侯性，分明就都是一伙儿的，朕今晚若不动手，等明天侯性一到，再想杀掉马吉翔，就有些麻烦了。”
“万岁心明如镜，这三人确实都是一伙的。”
“好，朕不管马吉翔和那二人是不是一伙儿的，今晚先杀只鸡，如果猴子也想造反，那便把猴子也一并做掉。”
不一会儿，庞天寿幽幽从门外走了进来，天浪坐在位子上没有说话。
“万岁，酒宴已经备好，可以马上召唤马大人入席了。”
“嗯，好，那就叫他们都进来吧。”
不料庞天寿却没有动，而是垂眸沉吟片刻，而后又语气淡然地说：“万岁，老奴在门外还布置了几十名武太监，都是万岁您的心腹随从，如果万岁一会儿要做什么，只需一声号令便是。”
我靠了，难道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吗，连庞天寿都猜出来了？
可他为什么又跟自己说这些话呢，这是在交投名状吗？
天浪装作听不懂地反问，“大伴这话是什么意思，朕赐马指挥及锦衣卫的千户们吃饭，还需给别人什么号令么？”
庞天寿轻轻叹息一声，“万岁竟然信不过老奴，那么看来这件事后，老奴也该自裁以谢万岁了。”
“大伴何出此言？”天浪一脸诧异。
“呵呵，老奴一生，侍奉了大明四代君王，大明却是一天不如一天。
老奴也想大明能恢复昔日江山，却无奈只是一介奴才，君王叫奴才做什么，奴才便会做什么。
马吉翔临阵脱逃，确实该死，可他以为老奴是他的朋友，可就错了。
老奴只是万岁您的一条狗，但凡是好狗，便永远只有一家主人。”
庞天寿没有挑明天浪要杀马吉翔，却说马吉翔该死，这让天浪有些踌躇起来，到底是继续动手呢，还是权当没这回事儿，没心没肺地请客吃饭呢？
想了片刻，他还是决定继续动手，如果信不过庞天寿，他就算不动手，庞天寿也很可能联合马吉翔对他动手。
那么大不了就打呗，看真打起来，庞天寿究竟站在哪一边，用行动证明立场总比立誓祈愿要靠谱的多。
可是天浪没有任何表态，他只是起唇仍装作啥也没听懂地说了句：“你先下去吧，叫马吉翔他们进来用膳。”
幽灵太监沉声应了一句后，便轻轻走了出去，天浪对邓凯耳语了几句，让邓凯速速去安排。
宴会进行的别开生面，天浪安排的不仅是断头饭，还给要断头的人安排了女人相伴。
天浪与众人喝了几杯，还接受了一些军官的敬酒，并且毫无架子的一饮而尽。
当然，军官们不知道，反正特娘的天浪喝得也不是酒，只是茶水而已，谁让自己身上挂彩了呢？
见大家喝得差不多都醉了，天浪准备步入正题，他拍了拍手，让花钱请来的那些有技术的女人都回去休息，而后举起了杯，清了清嗓子。
不过人们还没等到皇帝开腔，却听到了酒杯落地的声音。
继而是庞天寿、邓凯的手下提着刀闯了进来，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的是深夜带兵入城的陈友龙。
好尴尬呀，自己只不过是秃噜手了。
“啊万岁这是...莫非还有什么节目吗？”
马吉翔喝得舌头都硬了，没注意天浪脸上的尴尬。
见到准备取他首级的杀神进了门，他还问有什么节目没。
天浪故作很惋惜那只杯子，确实没拿稳，他本想摔个便宜点儿的铁盘子。
以那酒杯的精致程度看来一定只不少银子，不过都已经摔了，他也只能抿嘴笑着缓缓起身。
“诸位军爷酒也喝了，女人也搂过了，是不是朕该和你们谈点儿正事儿了。”
“万岁有事儿您说话，我马吉翔除了上阵打仗不成，别的都可以为您安排的妥妥的，啊，哈哈。”
马吉翔看向门外，面带挑剔。
“就比如刚刚万岁叫来的那些女人，在微臣看来，那肯定是万岁您被全州的老鸨子糊弄了，这事儿微臣门清着呢，跟您说......”
他还故意想要往前凑一凑，边凑上去边说：“万岁，您知道吗，这全州城有个远近闻名的戏子名伶...”
“住口，万岁说完了吗你就接茬儿嘚吧嘚？”
邓凯蓦然呵斥了一句，也不易察觉地挡在了天浪身前不让马吉翔靠近。
马吉翔看似喝多了，可是喝多了怎么还能知道他头一次来过的全州城内有什么戏子名伶呢？
马吉翔也放下了一脸的诡诈，装不下去了，人家都图穷匕见了。
于是马吉翔也沉下脸来质问：
“邓凯，本指挥给你脸了是不是，别以为在万岁身边待了几天，你这厮就成了天子近臣。
信不信我马某人只需一句话，立刻就有人把你推出去挥刀砍了？小杂种，你算哪根葱，敢这么对你上官叫嚷？”
“你！”邓凯并不善言语，又没有等到天浪下令，他气得脸都发抖。
“呵呵呵，”夜间的屋内响起了一串串夜枭般的笑声，庞天寿幽灵般不知从哪儿就抱着个拂尘走了出来。
“马指挥好大的官威呀，竟敢在万岁面前放肆，说砍谁就能砍谁。
那么索性把杂家也砍了算了，横竖杂家侍奉了四代君王，都六十岁的年纪了，早就活够了。”
“哈哈，庞总管，您别闹，我马吉翔说的可不是您呀。”
“咱爷俩到底是谁在闹？”
庞天寿此时也走到了马吉翔对面，挡在了天浪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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