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封居鸣用手指抚过那张苍白的脸，终于认命。
一物降一物，不是没有道理的。
左手使力将人带起，右手解开衣扣，将被冷汗打湿的衣服褪了下来，垂着眼不去看他身上的伤，替他换了一套睡衣。
这辈子从没照顾过人，现在倒也无师自通了，封居鸣去浴室打热水，瞥到床边的垃圾桶又是一惊，只得先去厨房热了剩下的粥，一点点慢慢地喂下去小半碗，心惊胆战地蹲在床边看了半天，发现终于没再吐出来，这才起身用温毛巾给他擦身。
一通动作下来自己也出了一身汗，封居鸣去浴室冲了个澡，套了条睡裤光着上半身在秦颂身边躺了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纪霖留下的药还是有用的，秦颂身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
封居鸣扭头看着身边人的脸，右手撩开他的睡衣，掌心贴上他的小腹，在那块淤青处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轻声开口，“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好了……”
意识渐渐困顿，他收回手，合上了眼。
封居鸣是被秦颂的挣扎弄醒的，四周仍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是几点了，他翻身坐起去查看身边人的状况。只见秦颂双眼紧闭，四肢不停扭动，额头上全是汗，伸手去摸却是冰凉的，不像是在发烧，倒像是在梦魇。
封居鸣制住他的双腿怕他碰到身后的伤口，嘴里不停喊他的名字。
秦颂仿佛听不到一般，腿用力挣动想要挣脱钳制，呼吸声又重又急，脸憋得通红。
他突然全身一震，左手痉挛着抓向虚空，手指颤抖，脸上是绝望的死灰。
封居鸣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担惊受怕过，他抓住那只手拉回怀里，就听秦颂呜呜咽咽挤出两个字，
妈妈……
封居鸣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颂没再开口，喉头发出哭腔，脸上是一片万念俱灰，大滴大滴地眼泪从眼角滚落，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糊成一片，随着抽泣声轻轻颤动。
再也抑制不住心疼，封居鸣俯身吻住他的眼睑轻轻安抚，口中是咸涩的泪，他手指插进秦颂湿透的发间，在他头上来回轻抚，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啜泣声停止，微弱的呼吸喷在他颈间。
封居鸣起身，心一点点沉下去 。
他拽住的那只手腕上，一道纠结的伤疤狰狞可怖，绝对不是普通伤口留下的。
找到某种可能，封居鸣用力抓住那只手，心头有些恐慌。
他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洗脸，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秦颂也是站在这里，白着一张脸说做了噩梦。
封居鸣点了支烟，仔细回想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越想越心惊。
何守之说他阴郁，不阳光，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想确实如此，秦颂大多数时候是没有表情的，瞧不出高兴，也瞧不出不高兴。
明明厨艺很好，也经常会自己做饭，人却瘦的不像样。
很怕黑，只要到了晚上，就会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哪怕人在厨房，也要让客厅卧室洗手间都亮堂堂的。
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到了夜里却磕磕巴巴地和刚认识的他找话题。
人很聪明，涉猎也广，能看英文原声的的电影，但在回答最简单的问题时都要斟酌思考。
还有今天早上，千辛万苦到浴室洗澡，开的却是冷水。
看起来是在努力生活，实际上……
封居鸣低垂着眼，想到四个字。
自我毁灭。
封居鸣站了很久，直到外头天光发白，才转身进客厅找手机打电话。
秦颂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上仍旧难受，浑身软绵绵的，嘴里甘得发苦。
他撑起身，摸索着去够床头的水杯，拿到杯子却是一愣。
杯子里的水是温热的。
顾不上许多，抓过来灌了几口，喝得太急，来不及吞咽的水呛入气管，他呛咳出声，咳嗽扯得腹部剧痛，只得用手捂着肚子，张着嘴轻轻吸气来忍着咳嗽。
一只手抵上背心轻轻拍击帮他顺气，秦颂身子一僵，强忍着没有躲开。
那一晚的痛楚太过恐怖，身体和心都下意识地害怕及了那个人。
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封居鸣收回手，他衣着整齐，面容冷静。
“秦颂，很抱歉，那晚我喝多了，你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合理，我都会补偿你。”
秦颂没有回头，手指捏紧了杯子。
“………不需要，你走吧。”
封居鸣没有拒绝，“我给你时间考虑，想好了随时联系我，”他将一张名片放在床上，像极了一个谈判的商人，“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了病假，你可以养好伤再去，钥匙我带走了，你这几天行动不便,我会让纪言……你认识他吧，我会让他送食物过来……你不用拒绝，就算是我一点小小的歉意。”
封居鸣看着秦颂的背影，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外走去。
“等你伤好后，我会让他把钥匙还你，到时候要换锁还是要搬家都随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喜欢祸害请大家收藏：(m.bxwxco.com)祸害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