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是高三最后一学期，压力大得很，但她每周至少会去看江凝两次，有空就煲各种营养汤，一半给我一半给江凝，那时有个家里开花店的男生追她，她为了给江凝带蓝色风信子还和他交往了两个月……”
封居鸣有点不相信，“那她和现在也变化太大了……”
秦颂沉默，也有些惆怅。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秦渺，也许是大城市的浮华迷了眼，也许是同学之间的攀比刺痛了她，纯真善良的少女开始变得虚荣，她刚开始会经常回同安县，给秦念平和江凝扫墓，看被困在小县城为生计挣扎的弟弟，但回来一次脸就黑一次，她对秦颂从刚开始的相依为命慢慢滋生出了埋怨，她的性格越来越奇怪，她觉得，若是秦念平不死，她还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而不是买一条裙子就要饿几天肚子。
没钱的滋味太难受了，她开始变得不满足，她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就是，
“秦颂，你也闲我是个累赘是吧？但这是你欠我的！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嫁得好，也不会不管你，谁让你是我弟弟呢，是吧，就当看在妈妈的面上……”
不过最后她走了，却和自己彻底断了联系。
封居鸣静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你那时候那么小，做什么赚钱？”
“什么都做啊，同安县盛产香樟木，有一个加工厂，我在那里做临时工，打杂啊什么的，一天有八十块钱，还包吃呢……然后给理发店当学徒啊，送快递啊，在餐厅里做服务员啊，其实不怎么难。”
封居鸣后悔问了，听完心里憋得慌。
秦颂不再说话，他安安静静的蜷在他胸口，许久，才轻轻问出一句，“……你不会觉得很肮脏很不堪吗？我……我早就不干净了……”
“瞎说，”封居鸣低头吻他的额头，“没人比你更干净了，我要恨也是恨那个畜生，你不许妄自菲薄。”
秦颂笑起来，“我也算幸运了……”
“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你那么喜欢看书，却放弃念书的机会，后悔吗？”
秦颂摇头，“也没什么好后悔的，那个时候让我念我也念不进去……再说了，后面我都拣起来了，我自考了大学文凭，专业成绩不会比正规大学毕业的差。”
封居鸣笑他，“书呆子，还骄傲上了。”
秦颂闭上眼睛，心底深处的话倒出来反而轻松了，倦意袭来，立马就要睡过去了。
“你那天见你姐姐说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想通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秦颂睁开迷蒙的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摇了摇头，“……她不是我姐姐了，从她说出她信了那些风言风语过后，我和她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什么风言风语？”
秦颂沉默，似乎有些为难。
“算了，不想说就不用说。”
“也没什么，”秦颂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不碰到他的伤腿，“秦家突然家破人亡，说什么的都有，传得最多的，说我和江凝……母子共侍一夫，说江凝为了治病把我卖给了秦念平换钱，伤风败俗，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才收了他们，又说我是灾星，克死父亲，再克死母亲和继父，谁碰见我谁倒霉……那些无事可做的中年女人，嘴巴比谁都毒……”
“她是信了前者还是后者？”
秦颂叹气，“前者吧，所以我不能原谅她，她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不可以说江凝，毕竟她们曾经那么亲密，这种恶心的事，江凝怎么可能……
“其实我和她早该断了，我供她读大学，她把我带到这儿，替我找工作，也算两清了。”
“找工作？”封居鸣想到那份空白的教师资料，“当老师吗？”
“嗯……”秦颂有些不好意思，“秦渺那个时候的男朋友是教育局的，我是走后门进的。”
封居鸣明白过来，当初刚认识时自己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努力评职称，他说他懒，其实哪里是懒，没有正规的教师资格证等一系列证件，根本没有机会。
他过得太辛苦了，上天何其不公。
封居鸣想到刚开始遇到他的样子，那个时候距离那场噩梦已经过了九年，可他是什么样子？他努力想从那个阴影里挣脱出来，却越陷越深，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形如枯槁。
他的心理是出了问题了，却连去看医生都不敢，这些屈辱肮脏一点点将他蚕食，他变得孤僻，明明害怕一个人却没有朋友，不关注任何资讯，不玩任何电子产品，他把自己困起来，然后一点点腐烂下去。
幸好，封居鸣想，他来得迟了，却不至于太迟。
秦颂声音带着睡意，越来越低，“我不欠她，她也不欠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封居鸣低头，看着秦颂的睡颜，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傻瓜，也只有你觉得她不欠你，她现在的荣华富贵，可都是靠着你母亲得来的。
58
纪霖来敲门时正好六点，封居鸣一脸煞气，像个瘸了腿的阎罗王。
“小点声，他刚睡着……”
还没来得及数落先被叮嘱了一番，纪霖恨铁不成钢的摇头，“你大半夜从医院跑回来就为了照顾他吃喝睡啊，他是三岁还是怎么的？”
“他要真的三岁就好了……”
封居鸣朝楼上卧室望了一眼。
他要真的三岁，就可以牢牢将他护在身边，不让他遇到秦念平那个渣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