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看了看老父,笑了:
“苏老爷子,几年不见了,别来无恙?”
语气轻佻,狂狞,哪有半分为人子女的模样。
而他身后的七皇子,放纵了他这放肆,死水般微笑起来。
楚寒洛的手紧了紧。
姑且不论其他,这一刻的苏白,让他厌恶。
且不说胭脂水云一事。但就这人对老父轻梳狂漫的态度,已让楚寒洛愤慨。
在他没有过亲情记忆的心里,亲情,是最过高贵的爱。
那种爱,是寄生在骨血中不可剔除的本性。
所以,苏白这一句话的轻佻,让楚寒洛无法忍受。
这时候,苏白看向了江楚二人站立的方向。穿越人群的视线,依旧毒辣得让楚寒洛产生了一种被蛇盯上般的战栗感。
这人似乎对江楚二人格外的怨恨,这种怨恨完全没有道理,可是那人,却怨恨的理直气壮并且阴狠无比。
抑或者这就是一种嫉妒,毫无道理的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的深沉怨念。
江枫安抚的拍拍楚寒洛的肩,回望着苏白,眉微皱。
闪身侧挡在楚寒洛身前,隔离了那人无礼的视线,低头做势抚摸着楚寒洛的头发,轻轻耳语,似细细宽慰。
只这一时,场中已发生变化。
——这是可以形容为厮杀的。
在一方这么小的天地里,各人绝招尽显。火把一个个被抛掷于地,不停的有人加入战局。队形已无法保持,不时有人在你背后出现。
光线渐渐昏暗起来,这个绝妙的“舞台”开始发挥他的作用。
这不是战场,你无法肯定背后的是不是自己人。而江湖人天生的警觉与孤傲的做派让他们第一时间砍出去。惊觉是己方人时已是不及。
再者,空间的狭小,使得多数绝技力出却有不逮之势。
更妙的是,实力发挥的受限,使得各人凭直觉分出更多一部分余力自保。如此这般,中心与外围对垒的主角们,陷入了保护的真空区。
李逍已经无暇顾及其他。长剑出鞘,贴身护卫君王。
倒是被保护着的皇帝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一把金扇手中摇,端的是春风拂面怡然逍遥。
中心,七皇子被重重包围,不管是己方他方都可以成为他的屏障也都可以转为他的威胁。但他似乎根本无意识“突破”。静静笑着看着。修罗场也有花开至荼靡的富贵闲情。
苦了沈致远,一脸麻木也是忍耐的护住他颇不安分的主人。
——这画面,倒真有些意思。努力降低己身存在感的江枫三人如是想。
那二人无言的比拼着,滑稽的表演甚至让这刀光剑影处处见血的场景成了个不咸不淡的笑话。一切似乎都成了没有意义的小打小闹。这,让不少场中人心生挫败,枉做了刀下亡魂。
这些直来直去以武定输赢的江湖豪客们又怎能知道,这,才是他们的胜负之战。
今日一战,谁也没有必杀对方的把握,更不用说使江山易主。然而,他们都知道,任何一人,在中途有些微的退缩,就会被对方找准机会一举歼灭。
某些时候,江湖血戮与战场厮杀是很相似的。而更不幸的是,如今这两方之首,端的都是帝王绝学在身,诡秘莫测在内。
于是,这场“仗”,打得莫名压抑而阴沉。
一场混战。李烨终于从某些牵亲带故的伤怀中清醒过来,乍见江楚已退至外围,忙移将过去。三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又分散开来。
放眼望去,苏云虽未靠近,但那摆明了与任何人不相干的表情让江枫三人放了心。
“……寒洛,我这般做,太过冒险,你必须答应我保护自己无事,才……”
“我会的,放心。”依旧清爽的声音,悄然抚慰了江枫的担忧。
不是不知道他的担心。楚寒洛当然知道,当江枫借着挡住苏白视线说出那句话时,是抱着怎样的猜疑担忧着。
但他的决定仍旧是大胆的。或者说,是充分信赖了自己的。
对于这一点,楚寒洛无法不高兴。
甚至,是喜不自胜的。
那二人依旧收敛气息,不动如山。李逍沈致远二人依旧各自警惕着。
苏老门主远远的观望着。他的观望,起码说明着一个态度:红叶山庄是忠于朝廷的,可并不是单纯一条狗。更甚者,他是只趋于能者的。
对于这一点,他似乎也与皇帝达成了某些共识。似乎出借阵势场地人手,就是苏家需要做到的全部。
是的,他们都是有备而来。这一点,楚寒洛与江枫早借楚寒洛“装昏”时的交谈,达成了共识。
七王爷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苏门禁地里,更枉论江湖传言中苏家与朝廷千丝百缕的关系。
即使是跟踪江枫一行人欲除之后快,选择这样一个场地,也无论如何说不通。更何况,若说是跟踪,这整个夜晚,他们有的是机会,何必到这红叶山庄地界才下手?
但他确实诡异的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赴约而来。
七王爷到底提防他,故唤出了一部分暗棋。
牵一发动全身,江枫的出现,在七王爷的预计里,是一个没考虑过的失误。而一时冲动唤出潜藏的部分兵力让自己落到明处,是第二次失误。那么,他不可能失误第三次。
所以,楚寒洛阻止了江枫的动作。因为他直觉七王爷并不会动他们。
不是怕对付不了他们,而是怕,浪费,甚至是,给了真正的主角,可乘之机。
江枫对楚寒洛的分析,是赞赏甚至是佩服的。
长年江湖滚打,对于风吹草动过于敏感警觉,反而容易被迷惑而使自己短时间陷入无法静心分析的困惑之中。
这种迷失,有时候是致命的。
只这一处,楚寒洛对于这个世界认知的稚嫩,成了他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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