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白光穿透云层,在地平线上拉出一条金影。
射穿黑夜,也射穿寂静。
曙光微现,五更天。
一个时辰过去,人,阵,胶着。
而有些人,开始焦灼起来。
一个时辰如是过去,注定他们不能再冷眼旁观。
所以,当苏白袭向楚寒洛时,没人可以阻止,也没人意图阻止。
只是李逍,身体不可察觉的一僵。
只是江枫,别过脸担忧的一凝。
一条灰影追了去——苏云。
红叶山庄的机关可以困住很多人,但不包括苏云与苏白。
一青一灰的二人再天边一丝丝晕出来的红霞里追逐着。
即使挟制着楚寒洛,苏白仍旧不显得吃力。
两人边保持几身的速度边留意脚下每一寸步伐的迈进,远远看来甚至可以是烂漫而灵巧的。只有当事人明白,这是如何的心惊。
楚寒洛近看着苏白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脸上仍旧是一片惊慌神色。
与苏云不同,楚寒洛相信这个苏白对自己的印象一定保留在娈童与不经世事上,所以他只需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蹩脚模样扯苏白的后腿,满意的看到他与苏云的距离越来越近。
唇边的算计掩饰得很好,脸仍旧如同吓傻了一般。满意的看到苏白对自己嘲讽而轻蔑的笑。
李逍很愤怒。这种愤怒源于这人事全非的亲情,激于那逝水东流的爱情,现在,被冲天直上的怒气蒸腾的滚烫。
他不能明白。
不能明白当年同盖一床被、同卧一张床的兄弟缘何至此;不能明白当年所爱所疼所宠因何行同陌路。
皇兄说七王是隐患,不可不除。那么究竟是谁在当年阳光下挺起胸膛对两个弟弟说:我是你们的大哥,一辈子便护着你们,谁欺负你们,我跟他没完!
七哥说大哥是至亲,亲情便是一辈子的坚持。那么究竟又是谁在月下宫闱计划着对兄弟出征归来后的“清理”。
他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也许根本不如所向那么爱他。那么又是谁的选择放任他深陷为难又置之不理?
当年,野心权势掩盖了手足亲情,谁做都是错,做什么都是过,什么都不做便是殁,谁又理得清谁?
那么如今呢?他仍旧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过,什么都不能错?
不。
寒洛,楚寒洛。我用了这么多年去忘记你,我甚至已经不记得你的面孔、你的身形,可为什么见到那邙山洛水楚楚,便能听到那望帝啼鹃之声?
——声声不如归。
!
既然你选他,就决不让他负你!
江枫回过头便看到这个浑身泛着怒火的男人:丝毫不掩饰愤怒嫉妒仇恨的眼,压迫的气势,紧绷的身形。
不由苦笑。
更多感叹。
想不到这人对寒洛居然真就有如此感情。毫不掩饰的嫉妒着自己,毫不掩饰的愤怒着自己,在在落实着对寒洛的关心,在寒洛如此“狠心”的拒绝了他之后。
生在帝王家,如此天真,着实让人感叹感动也——堪怜。
多可怜。
“王爷这是为何?”江枫脸上挂着笑,似乎是为了掩饰惊慌的笑。笑得尴尬。
李逍浑身怒意不语,和他说话?不屑。
“王爷,王爷若这是为了寒洛,在下替义弟心领了……”江枫还是笑,却多了一抹嘲弄和怜悯。
“你!”怒不可恕!
“王爷,王爷现下要杀了小人,小人也无话可说,只是不知,我们俩在这打打闹闹,那谁才能去救我那可怜的义弟呢?”
李逍一怔,手上的剑慢了下来。
“说来我那义弟还真是痴情种子,居然对尊贵的王爷您念念不忘。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怎能高攀王爷您呢……”
“你住嘴!寒洛不需要你指指点点!若他受到分毫损害,我定要你偿命!”
看着李逍远去的背影,江枫缓缓叹了一口气。
这人是狂王,战场上的大将,朝廷的王爷,皇帝的胞弟,如今去弃己身立场不顾,为所爱而去。至情至性,却也太过于……至情至性了。
寒洛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
不再想。
回头时朝李烨方向轻点头,李烨会意,转身,隐入树林。
再回头时,局势已然逆转。
皇帝身边虽护卫颇多,但多疑的天性致使贴身的护卫寥寥无几。李逍身为胞弟,贴身护卫君王本是其必须克尽的义务。
如今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如此任性的离开。
皇帝身旁,霎时无法可守。
——天赐良机,七皇子又怎能错过?
场中安静下来。
因为一柄剑,平稳的搭在当今天子的脖子上,握剑人,静静的,如同死水般的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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